1993年，導演李宇樑以《二月廿九》為筆，刻畫對家庭、對親情的關懷，上演以來讚譽不斷。歷經三十春秋，這台話劇已成為曉角話劇研進社的經典劇目之一，更於2024年入選第二屆全國小劇場戲劇優秀劇目展演。

時空變遷，歲月流轉，《二月廿九》劇中所傳達的叮嚀始終如一：無論何時何地，我們都應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時光，以及對至親那份永恆不變的關愛。

澳門劇場走出去

《二月廿九》曾於澳門及香港獲得最佳創作劇本、演員、導演及整體演出大奬，更入選2022年冬季奧運會奧林匹克文化節暨第22屆「相約北京」國際藝術節演出劇目及2023年《中國戲劇年鑑》。

李宇樑：喚醒關注獨居長者

《二月廿九》劇作的靈感，源於李宇樑1993年在巴士上聽到的一則新聞。他回憶說：「電台新聞講述，一位獨居長者在家裡逝世數天才被發現。第二天，報紙也記載了這則新聞，但只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輕輕帶過。我當時覺得很奇怪，為什麽這類事件不被重視？或許是大家已經習以為常？這讓我萌生起關注獨居長者的想法。」

李宇樑從思考、關注，到着手撰寫劇本，嘗試在劇本中探討老人與子女疏離的問題，也為此賦以頗具寓意的劇名。「《二月廿九》，就如長者生命去到古稀之年，如同踏入月份之末；二月是十二個月份中日子最短的，好比人生時間匆匆流逝。而2月29日這一特殊日期，四年才來臨一次，正如老人家的生活，容易被社會與家庭所遺忘。」

幽默手法訴說「悲劇」

向來喜歡以幽默手法包裝故事的李宇樑，在《二月廿九》中同樣以喜劇形式講述日常「悲劇」，透過細水長流的劇情節奏，逐漸流露出主人翁內心深處對關愛的渴望。直到劇情的最後，才迎來戲劇性的「轉折」，讓觀眾在笑聲中感受到一份沉甸甸的思考。他指出：「在劇場中，通常你會發覺觀眾進場時都頗為嚴肅。要讓觀眾敞開心扉接受故事，我覺得首要是讓他們放鬆。用喜劇手法會更加容易與觀眾對話溝通，讓他們深入體會劇中的情感與寓意。」

他坦言，創作《二月廿九》的難度之一，是如何將戲劇性相對薄弱的獨腳戲，打造得引人入勝，同時又能引發觀眾的深思。為此，他花時間收集資料，經常到長者聚集的地方，觀察他們的行為舉止和內心變化，以及和親朋戚友家中的老人聊天，深入瞭解長者的想法，思考如何在劇本的情節中加以洞察、剖析角色的內心想法，從而打動觀眾。「這個角色的最大特點是充滿積極性。不少人對老人家有刻板印象，認為他們消極、嘮叨、經常抱怨等，都是較為負面的形象。但我卻認為，老人家也會很積極、很樂觀。所以在塑造角色時，希望她是一位富有生命力的婆婆。」

喚醒對親情的反思

30年過去，《二月廿九》不斷上演，觀眾的反響證明了這部作品跨越時空的魅力。李宇樑表示，創作時從未想過劇本能走到今天。即使經過歲月變遷，獨居長者、空巢老人問題依然跨時空跨地域存在。因此，無論在何時何地演出，都希望觀眾有所得着，並能反思自己與家人的關係。「有些觀眾看完會立刻打電話給爸爸媽媽，甚至回家給對方一個擁抱。主動關懷家中的老人家，這正是此劇作的意義。我希望它能夠走得更遠，觸動更多人的心靈，把這份關心一代一代延續下去。」

楊彬：打入內地市場 展劇場魅力

《二月廿九》作為曉角話劇研進社的主打劇目之一，多年來深受觀眾喜愛。監製楊彬指出，該劇大眾化、貼近澳門文化、以親情為切入點的特色，是勾起大家情感共鳴的魅力所在。

他介紹，此劇的核心議題為「空巢老人」，具有世界性和跨時代性，易於被觀眾接受及引發深思，非常適合作為長期巡演的劇目。因此，劇團於2016年決定重新打造《二月廿九》，以煥然一新的面貌與觀眾相見。為了更加貼近作品90年代的背景，劇團參考當時的社會環境元素，四處尋找舊家具，不僅到二手市場購置道具，還曾在垃圾站尋找合適的資源，力求還原當年的時代感，原汁原味呈現出原作神髓。

《二月廿九》從多部來自全國各地的作品中脫穎而出，入選第二屆全國小劇場戲劇優秀劇目展演，成為23部最終展演作品之一。楊彬說，評審團對作品給予了高度評價，亦給予劇組建議，對優化作品有很大幫助，獲益良多。「與內地高水平的作品相比，我們的製作能力毫不遜色。能獲得大會的肯定，我們感到非常高興。」

近年，曉角話劇研進社不斷北上拓寬演出市場，讓更多觀眾見到澳門劇場的魅力。楊彬憶述，2021年，劇團接到內地的藝術節邀請前往演出，當時正值疫情期間，澳門劇場入座率驟降，於是決定到內地探索巡演的可能性，想不到成為劇團的新發展方向。「內地很多人不知道澳門有劇場演出，惟有一步一腳印，持續爭取到內地演出機會，透過不同風格的作品，累積觀眾。」

源汶儀：演繹人生，傳遞家庭溫情

30年前，年僅20出頭的源汶儀，憑着細膩精湛的演技，將《二月廿九》中80多歲的老婆婆角色，栩栩如生地展現在觀眾面前。她說，那時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。「由於當年演出經驗尚淺，加上角色年齡差距較大，曾憂慮自己能否駕馭角色。幸好導演給了我很多指導與鼓勵，自己也做了許多資料搜集……」

在智能電話尚未面世的年代，源汶儀拿着相機或攝錄機到公園捕捉長者的外形、神態，回家揣摩角色，營造出「80歲的心境」。作品歷經多次重演，源汶儀已多次演繹這個角色，隨着人生歷練增加，角色的演繹亦有所改變。「年輕時，我會較為注重角色外形，現在與角色的年紀越來越接近，會更注重內心的刻畫，演得更加細緻，如渴望孩子回家的心情，變得更加強烈。」

她每次演出都會重新探討角色，也留意觀眾的回饋。「近年，我們多了在內地演出，當地的觀眾反應熱烈，甚至有觀眾在散場後哭着走來擁抱我。」源汶儀感覺到，內地不少人離鄉背井到其他城市讀書、工作，與父母相處的時間不多，因此對此劇會有更深刻的感受，共鳴較多。她在社交平台瀏覽劇評時，看到一位男觀眾留言說，他在劇院附近哭了一個小時，十分想念家人。「我演出時，最希望就是觀眾能感受到那份對家人的思念和關懷。」

作者：文：白慶之 圖：故渺 李佩禎 黃映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