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，考古學家於印尼蘇拉威西島發現一幅岩畫，畫中人物手持繩索和長矛圍捕獵物。科研人員對岩畫進行年代測定，發現岩畫上的沉積物形成於約4.4萬年前，由此可見，人類早於4.4萬年前就已發明繩索這種工具。

作為與人類文明密不可分的工具，繩子與日常生活工作息息相關，於運動場上亦經常可見，當中有一項運動，更直接以繩纜作競技，那就是拔河。

拔河運動由雛型乃至成為一種競賽，中外皆有，早見於各國史籍與藝術作品中，這項運動雖然歷史悠久，但今天在大多數人心目中，拔河只屬學校運動會中的「童戲」，然而，這種散發着原始激情的力量碰撞，在澳門吸引了一群人，樂於揮灑汗水、齊心合力，務求讓拔河重新走入人們視野中。

如果放下「拔河＝遊戲」的刻板印象，會發現拔河絕不兒戲。中國澳門拔河總會（下簡稱「拔河總會」）理事長李偉聲指出，到了現代，拔河運動曾屬奧運比賽項目，於1900年巴黎奧運會初次出現。然而，由於當年競技規則未臻完善，令比賽出現不少爭議，舉辦了數屆便退出奧運舞台。

雖然如此，另一項四年一度國際性的世界運動會中，至今仍然有拔河項目，而國際拔河運動總會（Tug of War International Federation）亦會舉辦世界錦標賽，並以回歸奧運為目標。除了世界性賽事，亞洲地區都有舉辦錦標賽，大大小小的地區性賽事不計其數。經過長年的發展，拔河的規則已相當明確，是一項具高公平性及競技性的運動。

拔河運動在澳門屬小眾活動，雖然拔河總會2001年成立後舉辦過學界拔河賽，但由於多數學校對其認識不深，瞭解程度仍止於康樂遊戲層面，認真參與的學校不多。另一方面，運動員流失較嚴重亦阻礙拔河運動的發展。事實上，不少人對拔河有興趣，願參與嘗試，然而面對枯燥的訓練，卻難以堅持。李偉聲說：「拔河不像跑步那樣，可沿途看風景，也不像球類運動般刺激。拔河訓練，就只是與繩索大眼瞪小眼，要麼就是較枯燥的力量訓練。加上長期練習會令手腳線條變粗變壯，雙手亦會練出厚繭，女性更是抗拒。」

雖然推廣步履艱難，拔河總會卻不氣餒，一直從多方面致力於拔河運動在澳門的發展，在推廣、培訓及參加和主辦比賽等不同領域，近年已稍見成績。拔河總會曾在澳門主辦亞洲室內拔河錦標賽，去年更別開生面舉辦了一場沙灘拔河嘉年華暨公開賽，設有四人及親子組別，反應熱烈，吸引近30支隊伍參加。

纜繩串連隊員心

拔河是一項團隊運動，即使個體再突出，也不可能靠一人之力拉贏對方8位選手，隊員間的默契，往往是成敗關鍵。中國澳門拔河總會教練劉志強稱：「拔河除了比力氣，也考驗雙方技術、合作性、默契、步伐等多項因素，若隊員步伐不一、發力時機有差距，力量便會分散，效果大打折扣。」他強調，拔河亦講求戰術：可通過繩纜感受對手狀態，找出缺口發力搶攻；若然勢均力敵，就要轉為防守，以守為攻，相當講求臨場發揮。這些盡在不言中的臨場默契，須隊友長期磨合方能得到。

於採訪過程中，能感受到隊員間的親密無間，年齡差較大的如父子叔姪，同儕間則如兄弟。這一點，兩位受訪的隊員深有同感。

從事技術員的何振邦，於初中三年級首度接觸拔河，其後在大學方投入正式練習，當初只是為改善體質而參加，至今已有近五年，是團隊中資歷較淺一位。談到拔河比賽，何振邦即眉飛色舞說：「通過一根纜繩雙方角力，除可感受到對手的力量，亦感受到隊友們並肩作戰的一體感。這種毅力比拚，當中的激昂興奮，充滿魅力！」

任職旅行社文員的侯子健，為了鍛煉耐力，從高中二年級開始拔河，至今已有十多年，可謂資深選手。能堅持如此長久，他自覺無論肉體上，還是精神上的耐力都得到了磨礪，而他最感到滿足的，是體會到與團隊共同進步的精神。

被問到除了體能及意志的提升外，拔河還為他們帶來了甚麼，兩人同一語調回答：「拓闊了人際圈子。」何振邦說，平日常與隊友「飯聚」，增進感情，受一眾前輩言傳身教人生經驗，得益不少。侯子健則稱，常會被年輕隊員的熱誠鼓舞。隊員之間，「就像家人的關係！」兩位拔河運動員有點腼腆笑說，這亦是兩人難捨拔河的原因。

傳承發揚 為澳爭光

對於未來，兩人均說冀於亞洲錦標賽掄元，而這亦同樣是中國澳門拔河總會的一大目標。李偉聲指出，在世界範圍內，澳門的拔河水平未算「標青」，但如果在亞洲諸國及地區當中排序，亦屬實力份子，可與群雄爭一日之長短。拔河總會曾派隊參加各地賽事，取得不俗成績，如在2012年韓國亞洲錦標賽奪得季軍，2019年泰國亞洲拔錦標賽摘取殿軍。

去年，在全球疫情陰霾下，一切本地拔河賽事皆暫停，運動員失去於賽場發揮的機會，要維持狀態殊不容易。儘管暫處逆境，但李偉聲樂觀地認為，澳門拔河運動無論在競技與普及層面上都大有可為。前者，拔河總會將於學校、社團等盡力發掘年輕人才，重點建設青少年梯隊，堅持培訓集訓隊、代表隊，提升水平；後者則透過安全有序地推廣大眾拔河，讓市民一同認識並享受這項運動的樂趣，在大眾參與的同時，導入競技拔河的概念，從而改變多數人對拔河僅是集體康樂遊戲的印象，達至推廣拔河與培養新血的雙贏效果。

競技拔河樂趣多

有人會問：「甚麼大眾拔河、競技拔河，還不都是拔河？有差別嗎？」李偉聲解釋，大眾拔河屬康樂性質，基本上是大眾印象中的「扯大纜」，在現場氣氛炒熱下，甚麼事情也可能會發生，例如見一方不敵，埸外觀眾會請纓落場，協助弱勢一方，玩家的姿勢也多不正規，且整體未有規則可言，難言公平性。

至於經過數十年發展的競技拔河，規則嚴謹，有分室內室外賽事（澳門由於受場地限制，只好主攻室內拔河）。李偉聲指出，比賽須於經國際拔河運動總會審定之材質、長30米並設有中心線的拔河道上進行。選手須穿專業拔河鞋或平底運動鞋。至於比賽所用的纜繩，亦有嚴格標準：比賽繩的圓周必須介於10厘米至12.5厘米之間，不可有結節或握把，繩的兩端須縛紮結尾，長度不得短於33.5米，繩上須有標誌以利裁判作出判斷。

拔河握繩時應該掌心向上繃緊繩子，蹲低身子，並將雙腳置於膝前，再往後踏步拉動；繩子必須由軀幹與手臂之間通過，不得纏繞，不然則屬「鎖繩犯規（指任何妨礙繩子自由移動之握繩法）」。此外，亦有如「坐地犯規」、「夾持犯規」等規則（更多詳細資料可參考國際拔河運動總會的規則手冊）。

每場比賽不限時，一般採取三局兩勝制。雖然李偉聲曾見過互相角力十多分鐘亦未分高下的情況，但那屬於極少數例子，絕大多數對局可於數分鐘內定勝負。勝負之分：其中一方將繩子拉動4米至決勝點，主裁判便會判定輸贏。除了主裁判外，亦有兩位副裁判負責觀察選手有無犯規。

另外，如拳擊、柔道一樣，為保障公平性，競技拔河亦以體重分級別，一隊8人，重量級組別隊員體重合計不超過720kg，次一個級別的輕重量級就少40kg為680kg，再次一個級別的中量級640kg，如此類推地遞減，最輕的組別為超輕量級480 kg，輕磅組別可越級挑戰重磅組別，反之則不可。

文：梁華昌　圖：伍雨塵